今夜你來不來

「所以，我今天還是要留下來夜診？一整個晚上？」

最後在幸村的庇護下，護士長勉為其難的答應讓她有三個小時的假，但代價是必須執今天晚上的大夜班。

她有沒有聽錯，三個小時換一整個晚上？這是欺負吧，這絕對是欺負吧！根本就是欺負她是這隻菜鳥啊！


「你們真的要這樣嗎──」欲哭無淚的簽下自己同意換班的單子，小泉涼羽頓時覺得自己在這間醫院的晚景可能會很悽涼。

「妳說呢？」送給正在哇哇抗議的女友一抹漂亮又婉約的微笑，幸村精市把她手上死死抓住的筆抽走，然後在調班的單子上寫了幾個字，蓋上他的章後就交還給在一旁等後的護士長。

「……」

太過份了太過份了太過份了啦，難怪大家都說醫生是過勞死的第一名，她要辭職！她要投訴！她要分手──前提是她要先捨得放開他的手啊，死死的瞪著自己根本不爭氣、緊緊握住他的手，小泉涼羽覺得自己根本是世界上最悲哀的人。

看著她千變萬化的表情，其實很想笑的幸村知道自家女友正在心裡腹排自己，不過他也不打算戳破對方，用這種方法讓她脫離糟糕的情緒好像也挺不錯的？


況且，他已經沒有追究她又再一次自己躲起來、遇到事情都不和自己商量的行為了──

就當作一個教訓吧。


「……」大眼瞪圓，她無聲的抗議。

「……」他微笑。


「……」不放棄，她再瞪。

「……」微笑，再微笑，溫柔的微笑。


「……」你──

「……」神子笑容不減，溫潤宜人又婉約。


「……我肚子餓了。」白旗舉起，她默默投降。

幸村看了她一眼，挑眉。


「欸──你不要都不說話嘛？」她看著笑臉盈盈的對方，深深覺得有點不妙。

幸村依然保持沉默。


「我們去吃飯啦，」小泉涼羽嘆口氣，手摸摸乾扁的肚子，整個放鬆下來後終於感覺到久違的飢餓，「我好餓喔。」

察覺到對方盯著自己表情打量的視線，她覺得有些不自在，不敢直視那雙乾淨剔透的漂亮瞳孔，她假裝沒看到裡面滿滿的、在吃飯之前妳是不是應該先告訴我什麼？


「……」

「……」

「……過世了。」好啦好啦，這次真的投降了，受不了沉默是金的壓力，她只好妥協開口。

「嗯？」尾音微微往上挑，幸村俯首。

「上次在車禍裡重傷的佐藤小姐，」她輕輕吐出一口氣，「從昨天凌晨狀況就開始不好，結果今天早上她……」


家屬無法接受事實的表情還歷歷在目，不管是那個剛新婚的丈夫，還是病人已經年邁的老母親，她都無法幫上什麼忙。

失去摯愛的痛哭聲從病房裡傳出，沉重的打在耳膜上，而她唯一能做的卻只是放下自己剛握上門把的手，任由茫然的冰冷觸感纏繞在掌心，最後安靜的轉身，退出那個已經被悲傷填滿的寂寞空間。


她以為就算自己沒有了魔法、沒有了得天獨厚的優異能力，只要靠後天的努力，她還是可以在這份自己喜歡專業上看到好的成果。

可惜事實就是，她根本做不到。


「有很多事情，除了努力以外，也需要一點運氣，」幸村放慢說話的速度，淡淡的語氣有幾分惋惜，身為過來人的他可以理解這種什麼都做不了的挫折感，卻也知道逃避不是唯一的辦法，「更重要的是，我們必須學會適時的放手，小羽。」


醫學的領域永遠都是無邊無際，就算是他，也有無能為力的時後。

盡人事，聽天命，如果說他們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即使結果不如預期，又有什麼好自責與愧疚的呢？


「……」

「小羽。」


「──嗯？」

「我不希望，每次都要讓我逼妳、妳才肯把事情告訴我，」揉揉她的頭髮，他別有深意的笑容除了寵溺以外還有些淺淺的失落與鄭重，「好嗎？」


「……對不起，」覺得心臟好像被扼住一樣的鈍痛，她先是道了歉，繼續開口，「可是，我失去的──」

「就算妳真的失去了一切又如何呢？」幸村打斷了她的話，隨後落下的輕吻染上了一絲笑意，他緊貼著她的唇瓣，很輕易的就奪走了懷中人的注意力，柔軟的美好化開了她緊繃的心情，就像撥開雲霧的太陽散發出的幾縷光芒──

「我……」她看著對方漂亮的藍眼睛，頓時被裡面深深的情感撼動，萬人仰望的幸村精市卻獨獨對自己……


「小羽，也許妳不知道，我──」

剩下的幾個字猶如飄落的秋風，悠悠的飄入耳中，最後沉沉地落入她的心。把發燙的臉頰貼在對方的懷抱裡，她覺得自己也許是世界上最幸運的人了。


她不只擁有生命，也擁有美好。

她並沒失去那其實每個人都與生俱來神奇魔法。


「我真的、很喜歡你，精市……」她下意識給予的回應得到了對方更為熾熱的深吻，直接吞沒了她最後還來不及說出口的幾個字。

不過無妨，有沒有傳達給他已經沒有多大關係了。


「記得要換氣。」中場休息時間，他給她一個溫馨的提醒。

「啊？」

「我不想看見、我的女朋友因為接吻而窒息哦。」

「唔──」她還來不及回應那你可以不要讓我陷入窒息的風險，就立刻被灼熱的氣息包圍，水光流轉的視線頓時模糊──


世界上最強悍的魔法，不就是在那幾億萬的人口當中，我愛你，而你也愛我，如此簡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