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你來不來

這最後一句話滿溢張揚的憤怒和失望，成功的擊中了她心裡最柔軟脆弱的地方。

把他當成什麼樣的人了？

從他們認識到現在，幸村對她永遠都是以溫柔又包容的姿態，他幾乎可以妥協自己的任何大小事，無論是哪一種麻煩到了他手上，都可以輕易的迎刃而解。


但是這半年來，她執意要自己一個人面對各種問題，完全把他排除在外，用有禮卻陌生的態度面對幸村，就好像在挑戰他能的容忍程度一般，利用他的心軟、他的溫柔，甚至是篤定他不會對自己發火。

幸村精市從始至終都一直站在那裡，不曾遠走，更不曾放棄自己，好像不管發生任何事，只要他還在，就不是無可挽回的最後末路。

所以她討厭他眼裡的自責，無限擴大之後甚至深深憎惡自己博取的同情。


「小羽，不回答我嗎？」

瞪著她的藍紫色眼眸陰鬱的像是微瀾浮動的海面，暮色之中深藏波濤洶湧的暗潮，那冷沉到底的音律讓她感覺芒刺在背，手足無措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還沒等他開口說下一句話，她無法控制的淚水就就隨著他提高的聲音隨之崩落，無處可逃的窘境、精神和生理的雙重疲倦讓自己面對不了這樣緊逼的壓迫。


「妳真是……」本來準備好好教訓她的情緒突然被硬生生打斷──他無奈地伸手抹去她臉上越掉越兇的晶瑩，累積的怒氣頓時消散無終，滿臉都是沒轍和被打敗的表情，狡詐的人到底是誰啊？

放鬆禁錮她肩膀的力氣，他輕輕環抱住她、無視對方徒勞無功的掙動，讓臉頰和鬢角慢慢貼近她的髮絲，幾縷柔淡的香氣稍微撫平了自己剛剛氣血不順的情緒。雖然他總覺得在未來的某一天，他可能真的會被她氣到腦中風也說不定？

「讓妳把我想成這麼差勁的人，」花了幾秒鐘的時間，讓冷硬的聲音恢復了昔日的悅耳，他放柔了動作、低頭讓輕淺珍惜的吻落在她的前額上，然後滿意地看見兩朵緋紅漫上了對方兩側的頰邊，輕聲開口，「我還有哪裡做得不夠好？」


小泉沒有回答，潰堤的糾結情緒讓她說不出話，只能伸手緊緊抱住他，把頭埋在他溫暖的懷抱裡，隱隱作痛的心臟讓她的眼淚越流越多……


「小羽，妳真的以為自己失去所有的東西了嗎？」不是很在意襯衫被她的眼淚弄濕，左手順著她的髮絲……他打算用其它的事情來分散她的注意力。

她不知所謂的皺緊眉頭，覺得自己無法思考。

「妳『複製』的能力，」就知道她完全沒意識到，幸村嘆了長長的一口氣，為了防止英年早逝，他決定開始評估自己到底在哪一天會被她的粗神經氣到短命，「不管對像是我、或者其他人，那不是妳的魔法，而是妳與生俱來的天賦。」

「……天賦？」頭暈腦脹外加目眩神迷，她一頭霧水完全在狀況外，什麼天賦、她只覺得這話聽起來還比較像天書。

「過目不忘的天賦。」把她柔順長髮的全部撥到側邊，他很善良的給她答案。

「……？」對不起，她其實是智商正常人，請神的孩子原諒這樣簡略的答案她聽不懂……

「不然失去能力以後，妳以為還能擁有從前『複製』而來的東西嗎？」很有耐心的講解，他不意外的看見她驀然睜圓了眼睛，然後默默的陷入自己的思考。


──說的也是，她還真的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為什麼在自己的能力消失了後、卻還是能擁有以前利用『複製』而來的一切？照理來說應該也要一併消失才對？

這種從前看一眼就能記住的能力……

難道真的是自己與生俱來的天賦與魔法並存，讓她混淆了？


「小羽自己從來都沒發覺嗎？」看見她可愛的發楞，幸村再度嘆氣，這是他已經很熟悉的、無敵傻眼加三級的無力感，雖然，那張怔怔然的表情讓他愛不釋手。

她揉揉眼睛，重新拾回什麼的喜悅讓自己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就像有一片溫暖陽光灑在透明海域上的美好璀璨──

「平靜點了？」注意到她望過來的視線，幸村溫然的笑了。

「嗯……」對上他的笑容，溫柔如往、讓她有些赧然的想往後退。

「那現在妳還有什麼理由拒絕我？」他揚眉、快一步用單手再度環抱住她整個人，有點壞心的補上一記威脅，「不然，這次最後的考試不讓妳過喔？」

「什麼！你怎麼可以這樣，我要跟院長檢舉你、你……檢舉你公報私仇！」

「哦？真巧呢，院長昨天才剛轉介一個不是他擅長領域方面的病人給我，」他撥開她前額的瀏海，表情有點遺憾，忍住漫天的笑意、委婉的告訴她鐵錚錚的事實，「如果收到檢舉的話，我想他可能會相信我？」


「你、你們！」被他委婉的用詞氣到，她有些口不擇言，「你們這是官官相護！」

「小羽是第一天來到這裡？」他以為自己應該不需要否認這個事實……？

「你──」

看著她慢慢恢復了紅潤的氣色，幸村啞然失笑，手指輕柔地撫過她的臉頰，在對方想要再度開口前，俯首、用吻截斷她所有的抗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