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你來不來

01 小婿這廂有禮

悶油瓶最近有些奇怪。

呆不發了，覺不睡了，有事沒事就拿著手機滑啊滑，專注的程度跟他在墓裡破機關時沒兩樣，正常人的眼球速度跟不上他打字的手指，我看著都傻了，直直盯著悶油瓶修長的手指在螢幕上流暢翻飛總覺得特別好看，只是消息的通知叮叮叮響個不停極度干擾，幾次後我忍不住手癢靠過去給它開了靜音，結果依舊嗡嗡嗡震個沒完，搞得我坐立不安，特別想知道是哪位隱世高人能和悶油瓶聊上天，讓從來不食人間煙火的老年人也染上現代人的手機成癮症。

「小哥，」我實在好奇，但又不好明目張膽的打探個人隱私，要知道孩子的叛逆期大多都是家長的各種限制與不尊重所引發的，想要小孩健康成長就要給他擁有自由的獨立空間，未來才能身心健全長的又高又壯，雖然悶油瓶不是孩子，但我覺得讓老年人適應現代化的社會道理也是相同的，再看看這人比變色龍還優越的適應能力，這貨要是和我一樣過著從小就不斷念書考試的學生制式生活肯定得跳級，搞不好還能成為人人羨慕忌妒恨的超級學霸……

我低頭，裝作正在專注地洗蘿蔔準備待會兒煲湯，一邊默默收回滿腦子不著邊際的想像，一邊拿餘光偷瞟悶油瓶的手機屏幕，「小哥，你看什麼啊？這麼認真？」

悶油瓶嗯了一聲沒說話，我趁機湊過去看，正好看見他切換對話框，可惜動作太快我沒來得及看見對方的廬山真面目，抱著遺憾的心情再仔細定睛一看，屏幕上不就是昨晚下載好的菜譜嗎？

任由我擠過來占空間，悶油瓶看了看那一籃子洗乾淨的蘿蔔，側過身把他的手機塞到我手裡，回頭才又去找菜刀，對於這個在短短幾個星期就搖身一變成為出得廳堂入得廚房的新好男人，我感慨萬千，心裡欣慰的不行，這感覺就好像看見了陪你走過千山萬水的皮卡丘終於進化，恨不得能趕緊收回寶貝球裡好好珍藏。

我握著微微發熱的手機，卻不急著馬上瀏覽，心中膨脹的好奇被悶油瓶如此坦蕩的行為給削弱不少，沒有祕密就不怕你看，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老是腋著藏著什麼都不說才是心虛的表現，人與人之間的隔閡與猜忌都是這樣產生的，如果你夠愛我，那有什麼不能讓我看？

我打住滿腦子的電影台詞，前幾日拖著悶油瓶去電影院看某部紅透半邊天的片子，裡頭女主角哭喊的台詞煩躁又偏偏縈繞在耳，散場時我睡得東倒西歪，被悶油瓶無奈的推醒後才發現我對電影的記憶就只剩下這幾句話……我懺悔地對著委屈的荷包悔不當初，捧著白花花的鈔票去影城睡覺，還不如去賓館開房間睡覺有意義呢。

悶油瓶無聲的手起刀落，被大卸八塊的蘿蔔就嘩啦啦地掉進水槽上乾淨的籃子裡，動作一氣呵成，刀工堪比米其林大廚。

自從我們開始一起生活，舉凡需要用到刀的工作向來都是悶油瓶主動負責，比如殺雞剁魚削皮切菜，倒斗一哥使起菜刀來依舊帥的沒朋友，我在旁邊看著賞心悅目的酷哥舞菜刀，時常看到目不轉睛忘了手上的工作，這可不能怪老子沒見過世面，畢竟能把一條前幾分鐘還是活生生的魚、變成一大盤薄如蟬翼的魚片，這魔法般的效率還是很驚人的，更別提每一片都尺寸相同分毫不差，擺在瓷盤上都快成藝術品了。

然而悶油瓶這個老年人顯然沒有我這麼多瞎轉悠的心思，他做任何事都是平心靜氣的，他看著菜譜，每一道流程都如法炮製，做出來的味道自然都不差，相同的菜煮第二次時他總會修改些作法，做的越來越合我的口味，我都忍不住擔心自個兒的味蕾都給他寵的挑剔起來。

把鍋蓋合上後，悶油瓶就把我這個大型障礙物給趕到客廳去自行涼快方便他繼續工作，我們的廚房不算大，兩個成年男人塞在裡頭確實顯得擁擠了些，我捧著一杯熱騰騰的紅棗枸杞茶晃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發呆半晌後莫名覺得自己幹啥這樣聽話，彷彿就是個嬌氣的小姑娘，被人捧在手掌心裡慣著。

我回頭看著廚房裡忙碌的背影，心裡在嘆氣。

上回下地後我的身體素質每況愈下，一遇到雨天就腰痠膝蓋疼，時不時就咳得像肺癌末期患者，可偏偏痛覺神經肆虐時我的菸癮就會犯，如此糟糕的循環一直持續到某一次我咳出血、腿疼的癱在地上爬不起來，一旁跟冰雕沒兩樣的悶油瓶目光如炬地盯著我，伸手把我從地上拽起來推回床上，接著安靜地走到我放菸的木櫃子，練發邱指似的擰掉我所有的存貨……目瞪口呆的看著那張面無表情的臉，我立馬就慫了，乖乖地給悶油瓶領到大醫院掛號。

醫生看了我的狀況後頻頻搖頭，片子檢查報告出來後眉毛更是皺的像我欠了醫院八百萬沒還，醫生唰唰唰的在紙上振筆疾書，寫了滿滿一張都是潦草英文的醫囑，連診間的護士小姐都來不及打字，接著嚴肅的吩咐我接下來要好好配合各種療程，不然就是千手觀音也救不了你。

原本聽見要持續幾個月的療程我是不想做的，但看見悶油瓶的臉色已經冷到阿拉斯加，再想起年邁的父母，我不敢說話只好嘆口氣，默默跟這只冷凍瓶子妥協，下午就在旁邊的街上臨時租了間小公寓，方便隨時回診。

我滑開悶油瓶的手機轉移注意力，順道看看老給他發消息的隱士高人到底是何方神聖，沒想到文字內容還沒看，就給那張頭貼照片嚇歪了，這和牡丹花拍照的女人眼熟到不行，不但風韻猶存還人比花嬌，眉宇間還有一股不可言說的主婦氣勢，單是看著都覺得耳朵癢，上回還念著媳婦再不拎回家就看著辦的……這每天和悶油瓶在網上聊天的，竟然是我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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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系列是很簡單的幾個短篇，都是一些平淡的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