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你來不來

03 王者柔情 (上)

今天是張氏地產一年一度的品酒會，來自四面八方的高階主管和合作廠商都會出席參加，其中不乏其他中大型企業的大老闆，到處都是總字輩的大人物，彼此言不由衷的寒暄，致力於拉攏人脈打好關係，在商場上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來的強，身為張氏領導人的專任秘書，劉喪保持微笑的技能已經強的根深蒂固。

一個合格的好秘書需要面對的社交場合自然很多，更不用說跟在老闆身邊，他必需時不時低聲提醒來人的身分和過往合作的經歷，劉喪不得不說張起靈什麼都好，就是認臉這點特別糟糕，好像每個人在他眼中其實都長得一樣、沒什麼男女區別似的，當然，除了某位他不想提及名字的人除外。

……也不知道最近那兩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吳副理異常的忙碌，半步也沒有再踏進張總的辦公室，不但三天兩頭看不見人影，就連午休時間也坐在自己的位子看文件，工作態度變得積極的不得了，就差頒發一枚勳章、叫作高CP值的優質好員工。

原本吳邪怎麼樣都不在劉喪的關注範圍，只是這樣的改變似乎和他的偶像有連帶關係──不知怎麼的，張起靈五天前就進入冰原時期，森然的冷氣整天環繞在身，旁人稍微靠近就會被低溫結凍，導致這幾天的開會氣氛都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散會兩個字讓眾主管如獲大赦，逃回自己辦公室後紛紛傳訊詢問秘書他們的上司是怎麼回事，莫不是公司出現了什麼不可言說的財務危機？

危機是沒有，轉機倒是出現了，就在劉喪頭痛的思考該怎麼讓那兩個人多些接觸的機會、以免造成全球氣候異常的時候，他看見張起靈沉默地盯著剛剛由專人送上來的黑標酒瓶好一段時間，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認出那瓶酒應該就是頗具盛名的香檳王Dom Pérignon，劉喪立刻喚來助理，取出他們特地從奧地利帶回來的一對水晶高腳杯，小心翼翼的放到上司面前，隨後果然看見張起靈毫無猶豫的開瓶，親自把裡面的液體倒入兩只杯子。

「張總，」見老闆完成動作後又沉默了一陣，劉秘書等了等才恰到好處的開口詢問，吳邪本人其實就在不遠處，他不知道在和旁邊的王胖子說些什麼，側面的表情看起來有些不愉快，「需要我送去給吳副理嗎？」

張起靈沒有立即回答，動作難得透露出幾分遲疑，他的視線往吳邪的方向暼了一眼立即收回，半晌後才淡淡的應了聲，「嗯。」

「好的。」劉喪趕緊端起其中一個杯子，雖然他並不樂見自己的偶像和吳邪那可惡的傢伙修補裂痕……但秘書的工作還是得做好，訪間總流傳壓力和壞心情是刺激癌細胞增生的催化劑，他的老闆必須得身體健康長命百歲才行。

♡

人家說，不吵架的情侶，不是好情侶。

感情有很多時候就是在爭吵中磨合的，把該吵的盡快吵一吵，反正情侶沒有隔夜仇，床頭吵床尾和，不該是如此嗎？

可凡事都有例外。

比如說，你的伴侶，是個啞巴。

「我說，天真，」王胖子的眼睛仔細打量了不遠處的高挑身影約莫三十秒，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神秘的第六感總覺得他們公司的冷面酷領導今日看起來頗為異常，連帶應該要正常的中央空調似乎也比平時低了好幾度──晶亮的兩顆圓眼睛一轉，立刻回到旁邊端著高腳杯、同樣舉止怪異的青年身上，他問訊的態度一針見血，「你和小哥吵架了是不？」

世界上最不可能吵架、走到哪兒都閃得不行的膩歪情侶竟然吵架了？嗚呼哀哉，末日到也！

「……沒有。」說著沒有，手裡的杯子卻快要被捏爆，吳邪努力控制著臉上的表情、至少讓它們不要太過扭曲……吵架？有來有往才叫吵，不看不聽不說話那叫作冷戰懂不？他跟那腦子裝冰塊的悶油瓶是能吵個屁！

「沒有？真沒有？別唬你胖爺，家醜不可外揚已經是老八股的風氣了，小天真你分明滿臉寫著欲求不滿哪──」

「……少扯蛋！老子哪時、」吳邪一時發窘，正要把胖子罵個狗血淋頭讓他不要胡說八道，抬頭便看見有人朝他們靠近，立即收了音。

「吳副理，」劉喪端著銀質的小圓托盤，上面擺放著一只水晶高腳杯，滿臉不情願地把東西遞到吳邪面前，心裡默默期許此人最好不要不知好歹，因此特別加重語氣，「張總，讓我拿這個給你。」

「……」張氏企業的品酒會上最不缺乏的就是名酒，更別說吳邪的嗅覺向來靈敏，他一聞就知道這杯是什麼，學生時期他曾經很喜歡的007系列電影所帶起來的風潮，香檳王Dom Pérignon，小名王者柔情──吳邪心裡已經軟了大半，敢情這是那座北極大冰山捎來的和解呢，「……謝謝。」

「唉呦看看，才剛說到人，這酒就到，小天你真別鬧彆扭啦，快跟小哥和好！晚上才可以你儂我儂的在床上、」

「你滾蛋……！」

吳邪接過杯子，杯身明明冰涼襯手，他卻感覺暖得燙手，那天自己明明信誓旦旦的說過，除非那悶油瓶主動和他說話，否則這次他絕不服軟，這會兒、不過是一杯香檳酒，都還沒喝呢、那些看似一言九鼎的氣話就被通通小副理拋到腦後，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想得起來。

一掃連日陰霾，吳邪撥雲見日望青天，他低頭淺嘗一口……奇怪，難道是剛才心情太過惡劣，導致現在不知其味？香檳王的味道何時變得這麼次了？

「天真你幹麻呢？」胖子發現吳邪發愣的神情有異，促狹地推了推他的手臂，不放過任何一分調侃的機會，「你這是品酒還是喝糖水？甜到牙齒生螞蟻說不出話了唄？」

吳邪沒有答話。

他蹙起眉，定定地看了一會兒手中的水晶高腳杯，思索一陣再看向端著同款酒杯正要入口的張起靈──頓時身體的反射速度快過了大腦的思考速度，他衝上前猛力一揮，立即框啷一聲，水晶杯破碎的聲音突兀地蓋過了滿室的碎語，如此不客氣的動作讓全場登時鴉雀無聲。

那雙淡然到冰點的眼眸就這樣看著他，毫無閃躲。

「……天真？」

「吳副理！你在幹什──」

吳邪臉色慘白，腹部正中的位置出不斷現燒灼感，伴隨而來的痛感來得太過強烈，他想說話，卻呼吸困難的張口吐不出一個字，接著眼前一黑、意識消失前他看見的是張起靈猛然伸手抓住他，臉上竟然出現罕見的急切。

「……吳邪！」

-